【沙李】紫陌红尘（9）
沙瑞金一天接了数不清的电话，一一得体的应付了过去，无心感叹自己的本事，最后跟田国富再次通过气之后只觉得身心俱疲。自从一月来到汉东，第一次在办公室待到这么晚，沙瑞金看了眼手机，正巧收到了李达康的短信：刘省长已经同意，明天一早就出面。
还没等回复，又收到了一条：“早点休息，我相信你。否则我怎么会看上你。”你也是，沙瑞金嘴角有了点点笑意，走出办公室疲倦也消弭了不少，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身体，准备回家。
李达康回到了市委宿舍，空无一人，拿起电话打给了杏枝，“杏枝，这么晚了你上哪去了，没事吧？”
“哥，我现在在外面，今天遇上了易市长的夫人毛娅，跟她在一起呢。要不今晚我就不会了？”杏枝低声说着，时不时看着桌边情绪仍然十分不稳定的毛娅，咕哝了一句，“毛娅姐也是怪可怜的，碰上这事。”
李达康思索了一下，“这样，你带她回来吧，没关系，我跟纪委田书记汇报一声就行了。大晚上外面不安全，赶紧回来吧，回来再说。”
“真的呀，哥？”杏枝一喜，“哥你真好，要是早通点人情，嫂子也不会······啊，哥，我胡说八道，你别往心里去啊。哎，我马上带她回去。”
李达康给田国富打完了电话，烧了一壶热水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，等着两人回来。
“哥，我回来了。”杏枝自己开了门，搀着毛娅坐在了沙发上。虽然已经粗略打理过了，还是十分清晰的看得出眼角泪水浸出的红，李达康给两人倒了热水，“喝吧，杏枝，你今晚得好好照看了。”等毛娅基本平静下来才开口问，“嫂子，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京州了啊？老易，他怎么样？”
“老易他”，毛娅一开口，泪水又忍不住涌了出来。李达康示意杏枝赶紧递纸巾，“别怕，慢慢说，沙书记和田书记都很关心老易的。大家都知道，老易肯定是被陷害了，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。老易这么多年走过来，有没有违法乱纪嫂子你都有数呀。明天纪委田书记会找你谈话，如实的说，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达康，老易这么多年得罪的人太多了。朋友也没几个，虽然你们这么多年没联系，但我知道，你是绝不会落井下石的。”毛娅拉着杏枝的手，吸了口气，终于完整的说了一句话，又开始止不住的抽噎。“田书记还上过我家呢，我倒是不怕。可是老易，有人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害他，你说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过关。”
“纪委的调查，具体我也不清楚，老易他——听说是涉嫌受贿？”李达康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出了口。
毛娅立刻开了口，“他们不是说老易直接收钱，说那些个奸商给我弟弟毛宣塞地。这小子一直不务正业，以前想跟老易讨个事做，被老易骂走了之后就跟我们再没联系了。可亲戚关系摆在那儿，他要是真干了什么，老易怎么说得清？听说还有月牙湖周围拆迁的事，说惹了民怨。达康你是知道的，民怨啊，金山那会儿，没闹大都不容易过去。老易这次，传的大江南北，这，这可怎么办呀······”
“别担心，金山那是出了人命，也是我的错。老易依法执政，老百姓对拆迁有什么不满就该走法律程序嘛。听说当时现场老易就挨了打，时隔这么久，十有八九是有人煽动的。相信等纪委找出背后的人，就会没事的。”李达康又给毛娅加了一杯水。
毛娅抹了抹眼泪，道了谢接着说，“一夜之间，老易头发白了大半，当着我们的面来了一帮人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，两个小时扒一遍说是找证据，哪里有个安生。他们具体问了老易什么我不知道，不过听老易说这是有人借着他想攻击沙书记，这样一来沙书记还能保我们家老易吗？在吕州他做县长、区长、区委书记这么多年，我就求个安稳日子。现在他刚升了，就遇上这么大的事，万一有点······”
杏枝拍了拍毛娅的后背替她顺气，又看了一眼李达康，“哥？”
李达康叹了口气，“嫂子，老易在县处级打转了二十多年，不管境遇怎么样，一直都是担得起的人。沙书记不会任由人才埋没的，况且这人还是田书记和吴部长选出来的。只是现在沙书记还不合适发生，我们要相信党相信组织，会给老易一个公道的。今晚杏枝陪着你，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田书记，老易有什么想说又不方便跟去吕州的同志们说的，你尽可以跟田书记说。”
“嗯，达康，谢谢你，没想到这个时候，你还不怕惹祸上身。我悄悄跑来京州，一个人真的是走投无路，我，我真的······”毛娅的感激溢于言表。
“嫂子不必多说，我都知道，我这个人出了名的无情无义，别表扬我了，等过了这个坎，老易来京州，一起喝酒吧。”李达康摆了摆手，却让毛娅总算有了些安心。
六点，李达康带着毛娅已经到了省纪委办公厅，田国富也替毛娅安排了住处。李达康跟田国富打过招呼，又安慰了杏枝几句才出了门。还没出省委，迎面又是老冤家高育良，“高书记早啊。”李达康中规中矩的打了招呼，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。
“达康书记，别急着走嘛。”高育良笑着拉住了李达康的手臂，李达康皱了皱眉，“市委还有事，育良书记还是长话短说吧。”
“达康书记很忙呀，那我就只说了。”高育良一手扶了扶眼镜，“易学习的妻子是不是上你家了？”
“哟，育良书记也要让我停职接受调查呀？”李达康面无表情的盯着高育良，“是又怎么样，不是又怎么样，我个人有什么情况，第一时间就向组织汇报过了。不如您去问问田书记？”
高育良绷着表情，听着李达康的暗讽，心里扎了根刺一般。但丝毫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事，中央巡视组也不过是正常谈话，更何况现在惹得一身骚的不是自己，而是沙瑞金了。“既然田书记都知道了，那我也不多问了，达康书记慢走。”
“育良书记慢走，这满园春色，您可当心了。”李达康扒下高育良的手，转身带起了一阵风，没两步差点撞上了沙瑞金厚实的肩膀。
“这说什么呢？又吵架了？”沙瑞金像往常一样，目光好笑的在两人身上流连，转向李达康的时候格外多了份温柔。
“哪里哪里，来省委，正好遇见达康书记出去，寒暄两句。”高育良恢复了一贯平和的语气，给了沙瑞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，告辞扔下两人先走了。
看着高育良远去的背影，沙瑞金小声说道，“刘省长的事，谢谢你了，达康。”
李达康轻笑，“我不只是帮你，也是为汉东争取一个喘息的机会，你知道的。”两人的手悄悄握在了一起，沉默了一阵，李达康抽出手，错开点距离，“你要当心。”
“你也是”，沙瑞金再次紧紧攥住了李达康的指尖，舍不得，还是缓缓放开。
“瑞金，此事过后，陪我去汉大转转吧。”李达康走之前突然回头看着沙瑞金。
沙瑞金愣了一下，点了点头，“好，我陪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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